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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椿哦了一聲,正要說話,忽然就聽到地窖的門砰砰的人被人拍響。

巨大的聲音,在挖空的地下室裏回蕩,震耳欲聾。

所有人臉色一變,有幾個小丫頭嚇的驚叫一聲,就嗚嗚的哭了起來。

木椿臉色也是一變,蓉卿騰的一下站起來,喝道:“不要慌!”隨即她提著裙擺朝樓梯口跑去,木椿在墻角翻根敲冰用的鐵鍬拿在手裏,另外幾個小廝也抖著手各拿了東西攥在手裏。

咚咚咚!

又是一陣急促的敲門聲,隨即聽到有人問道:“郡王,這門從裏面栓上了!”

蓉卿聽著臉色一變,郡王,難道是鎮南王找到這裏來了?

“撞開!”有人應了聲,那聲音無論再聽的不真切,蓉卿都能分辨出來,是鎮南王的聲音。

木椿當先上了樓梯,回頭對蓉卿道:“小姐,小人去拖住他們,一會兒您看著時機跑出去。”蓉卿心裏砰砰跳了起來,鎮南王被簡王爺圍困,這會兒猶如困獸一樣,殺紅了眼睛,若是抵抗無疑就是送死。

“不要!”蓉卿拉住他,“都將手裏的武器放下來,若是一會兒他們進來,我們不要反抗。”對方都是武藝高強的人,而他們這裏卻都是手無縛雞的仆婦丫頭,就是男子也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和老人,實力懸殊根本沒有對抗的能力,可若是他們感覺到自己沒有惡意,只不過想保命的話,說不定還能有一條活路。

木椿猶豫的看著蓉卿,蓉卿目露堅毅:“把鐵鍬放下來,退到後面去!”木椿將手裏的東西丟下來,帶著人退到了蓉卿的身後。

蓉卿凝目看著樓梯盡頭,那扇原本很牢固,如今看著卻如風中飄搖的木門。

又是連著數次急促的踹門聲,隨即只聽到啪的一聲,木門踹出了一道口子。

“蘇蓉卿!”鎮南王陰郁的聲音傳了進來,“賤人,你本王滾出來!”

蓉卿心頭便是一縮,蕉娘嚇的一把將蓉卿抱住,嘴唇抖抖索索的道:“小姐,怎麽辦!”

蓉卿擺擺手,示意大家不要說話,身後安靜下來,上面鎮南王的聲音又傳了出來:“你以為躲在這裏,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,我告訴,便是我今天死,你也得給本王陪葬!”

“不能上去。”華靜芝壓著聲音道,“他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情況,不會貿貿然的下來的,我們只要拖住時間,簡王爺的人一定會追過來的,到時候他自顧無暇,我們也就安全了。”

蓉卿點點頭,她也正是如此想的,只是……

“怕死?”鎮南王說著,站在了已經被踹掉的門前,蓉卿幾乎能看到他腳上那雙染了血的褐紅色皂靴,“給我點火!”

點火?這裏不通風,不論火能不能燒下來,便是煙熏進來,也能將他們都熏死。

所有人都絕望的看著蓉卿。

華靜芝緊緊的握住蓉卿的手。

簡王爺的人怎麽還沒有來,那麽多人竟然連一個鎮南王都抓不住,蓉卿心裏不由生出怨懟來!

她依舊站在樓梯邊,靜靜的看著上面的動靜。

一支火把,從外面丟了進來,將樓梯照的極其的明亮,院子裏的打鬥依舊,蓉卿能聽的清晰,但卻沒有聽到朝這邊奔跑的腳步聲。

或許是鎮南王讓人將簡王府的侍衛拖住了。

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,極其的快速又非常的漫長。

蓉卿目不轉睛的看著門口。

有人抱了幹的柴火將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,蕉娘低呼道:“那是廚房的柴火。”蓉卿幾乎要失笑,這個時候他們竟然還有能力去廚房抱柴火來,她不知道應該感嘆簡王府的人不得力,還是應該高興鎮南王這樣看中自己!

“點火!”鎮南王沈著聲下令,隨即那堆柴火被點著,濃濃的煙翻滾著鉆了進來了,剛剛還清晰明亮的樓梯上,頓時被煙霧籠罩。

大家再也坐不住,有人低聲哭了起來,有人慌亂的想要上去。

煙悉數鉆了進來,再過一會兒大家就會被嗆死在裏頭。

“華姐姐。”蓉卿拉著華靜芝,“你幫我照顧蕉娘。”鎮南王要的是她,蓉卿不想連累這麽多人,若是她出去能救了大家,也算是一樁不虧本的買賣。

華靜芝一把拉住她,蓉卿就搖了搖頭,“我若不出去,一會兒這裏被煙霧困住,大家都活不成。”華靜芝不由氣的咬牙道,“這個簡王爺,我們舍了自己的安衛救他,而他到好,竟然連這麽幾個人都抓不到。”

蓉卿失笑,拍了拍他的手道:“或許王爺還有別的更重要的事情呢。”說話的間隙,煙霧已經彌漫了下來,有人捂住著嘴開始咳嗽。

蓉卿松開華靜芝的手,提著裙子一步一步上了臺階。

“小姐!”視線已經不清,又是晚上,蕉娘已經看不清蓉卿在哪裏,她喊道,“您千萬不能上去啊。”

蓉卿沒有回頭,已經快速的上了臺階。

鎮南王仿佛聽到了腳步聲,冷冷的笑了一聲,就道:“我告訴過你,便是我被圍困,也照樣有辦法讓你死!”說著一頓,有點咬牙切齒的樣子,“背叛我的人,結局就只有死。”

樓梯口已經在眼前,劈劈啪啪柴火燃燒的聲音越加的清晰,蓉卿看不清外面,卻能聽到鎮南王的聲音,她捂住嘴忍不住咳嗽了一聲。

“郡王!”忽然有人在鎮南王身邊喊道,“我們抵不住了,走吧!”聲音很急促。

蓉卿聽著腳步一頓,就聽到鎮南王道:“少廢話,你們先將人引起別處!”回話的人應是。

蓉卿不得不又朝上邁了一步,她幾乎能感覺到,隔著濃厚的煙霧,鎮南王陰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
果然,對方冷笑一聲,道:“終於舍得出來了?你以為你耍了手段又躲在這裏,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?!”一頓又道,“給我滾出來!”

蓉卿咬著唇又朝上面邁了一步,煙霧太重她看不清外面的情景,只能模糊的看到三四個身影,堵在了門口。

她深吸了口氣,不由又咳嗽了幾聲,擡起腳就要跨出去。

忽然身後砰砰有腳步聲傳來,木椿追了上來,語氣堅毅的道:“小姐,小人陪您上去!”一副赴死的樣子。

蓉卿回頭看看他,已經看不清木椿的容貌,她微微頷首,笑道:“好!”話落,她轉頭過去,忽然就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,鎮南王大喝一聲,隨即一陣金器嗡鳴聲響在耳邊。

蓉卿看不清外面,但心中卻是一喜,是簡王府的人來了!

“木椿!”蓉卿拉住木椿,“去拿水來,將門口的火撲滅!”木椿也明白了蓉卿的意思,飛快的下去,將水桶提了上來,照著那堆火就澆了下去。

火苗掙紮了幾次,濃煙翻滾火勢漸漸弱了下去,蓉卿捂住口鼻讓木椿退回去。

這個時候還不能出去。

木椿扶著蓉卿朝後退了出去,外頭的纏鬥聲依舊未絕。

地窖裏大家都捂住口鼻不停的咳嗽,蓉卿高聲道:“把帕子拿出來浸了水蒙在臉上。”他們還要在裏面等一會兒,只有等上面真正安全了才可。

大家依照她的話紛紛去做。

“上面怎麽了。”華靜芝摸索過來,蓉卿回道,“聽聲音,應該是簡王府的侍衛發現他們了!”

華靜芝長長的松了一口氣,她恨著道:“這個鎮南王膽子真的很大,在這個關頭他不想著逃出去,竟然還有心思來報仇!”華靜芝覺得難以理解,可是她卻覺得,對於鎮南王這種人來說,卻是再正常不過,就如他自己說的一樣,這種執拗的偏執的性格,是他們趙家的人的特色。

是啊,不但是他,便是趙玉敏不也有一點嗎!

煙霧散了一些,外頭打鬥的聲音越發的大,隨即聽到有人大喝一聲道:“給我搜!”

華靜芝和蓉卿對視一眼,聽這聲音,應該是簡王府侍衛的!

蓉卿忽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。

上面的人話落,地窖門口再次亮起火把的光線來,有人在上面喊道:“下面有沒有人?”木椿朝蓉卿看來,蓉卿微微頷首,木椿立刻扯著嗓子回道,“軍爺,我們小姐在裏面。”

上面的回道:“請蘇小姐上來吧,人都抓到了!”

蓉卿的身後,就傳來此起彼伏的松氣聲,大家嗡嗡的聚在了蓉卿的身後,等著她點頭。

“走吧。”蓉卿微微頷首,大家就蜂蛹的朝樓梯口走去,走了一半木椿站在樓梯上就咳嗽了一聲,眾人又都停住腳步,退在了一邊,請蓉卿先行一步,蓉卿並未推辭,和華靜芝兩人上了樓梯,出了地窖的門。

待出了門,蓉卿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,就見原本草木蔥蘢的院子裏,許多地方都燃著點點火星,七八具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,有的穿著侍衛的裝束,有的則是蒙著面穿著黑衣勁裝。

“蘇小姐!”有人朝她抱拳,蓉卿朝對面的人看去,是一位穿著七品青色武將官袍的人,手裏握著劍抱拳對他道,“王爺吩咐,請蘇小姐回房休息,一會兒小人會帶人將院子裏收拾幹凈。”

“這位軍爺怎麽稱呼。”木椿機靈的接了話,“那些人歹人都抓到了嗎?”

“在下盧文輝。”盧文輝說著一頓,飛快的朝蓉卿看了一眼,又垂了目光回道,“鎮南王逃了,不過齊公子已經帶人去追了,其餘的人悉數剿滅,請蘇小姐放心!”

木椿松了一口氣,笑了起來拉著盧文輝去一邊說話。

蓉卿聽著心裏卻是一頓,齊公子?難道齊宵回來了?

她看向盧文輝想要再問一句,想了想還是忍了下去,回頭吩咐蕉娘:“大家都受了驚嚇,讓大家都回去吧,事情明天再做,都好好休息一晚。”

緊繃了幾個時辰的神經,這會兒松懈下來,莫說那些丫頭仆婦,便是她也覺得有些脫力。

她朝盧文輝微微頷首,又囑咐了木椿幾句,和華靜芝帶著丫頭婆子,就回了正院。

正院中,也到處能見煤黑的痕跡,顯得落魄蕭條,她無奈的搖搖頭,是不是應該還要感謝簡王爺箭下留情,沒有將這裏夷為平地。

幾個人進了暖閣,裏面也桌椅板凳倒了幾處,不像是打鬥而至,到像是有人故意推到的,蕉娘帶著幾個丫頭收拾,蓉卿和華靜芝在炕頭坐下,兩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忽然都笑了起來。

“還真有點劫後餘生的感覺。”華靜芝輸出一口氣,蓉卿側目看她,噗嗤一聲笑了起來,華靜芝微楞問道,“怎麽了?”

蓉卿抿唇指了指她的臉,原來大家在地窖裏頭被煙一熏,這會兒出來又出了汗,臉上都已經是黑一塊白一塊了。

拾掇了一番,蕉娘重新打了水進來,服侍蓉卿梳洗,她看著蓉卿就怨道:“這麽大的事情您也不和我商量一下,若是出了事,我可怎麽和四少爺交代啊。”

“這不是雨過天晴了嘛。”蓉卿擦過臉,笑著道,“您不要後怕了,事情已經過去了,再不會有了。”

蕉娘就紅了眼睛,撇過臉去,她一想到剛才的場景,心裏不由就揪了起來,又驚又恨!

“小姐!”木椿進了門,道,“盧大人說鎮南王手下雖只有百十人,但個個都是武藝高強的死士,他們一時被拖住了腳步,才會累您受驚。”一頓又道,“好在齊公子趕到了,否則小姐若真的處事,他們萬死難向四少爺交代了。”

現在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。

“齊公子人呢,聽他方才說是追鎮南王去了,可是真的?”蓉卿放了帕子走過來問木椿,木椿就點著頭回道,“確實如此,鎮南王帶著手下兩個侍衛逃走了,齊公子去追了。”

蓉卿的心又提了起來,齊宵去追若是鎮南王外面還有接應怎麽辦,蓉卿又問道:“那遼軍呢,可有消息傳回來?”

“遼軍已經從三沽口上岸了,但盧大人說齊公子已有安排,具體的戰事他也不是很清楚。”木椿說著微頓,又道,“外院也燒了幾處,小人帶人去收拾一下。”

蓉卿點了點頭,木椿退了下去。

蓉卿換了衣裳,不一會兒外頭就聽人喊道簡王駕到,蓉卿收拾了一番和華靜芝一起出去迎簡王,簡王見她也不過說了幾句安慰寬解的話:“……你的難處和苦心王妃已經與我說過,此次的功勞本王給你記上。”又指著院子裏的狼藉道,“……修葺的錢,本王給!”

蓉卿自當謝了又謝,恭送簡王爺出去。

榮月居被簡王的人翻了個底朝天,聽說還在裏面搜在一個正在養傷的侍衛,除此之外院子裏但凡能藏人的地方,都被搜查了一遍,直到天際微微放亮,簡王府的人才撤了出去。

蕉娘帶著大家將院子四處收拾了一遍,地上殘留的血跡,插在墻頭的箭羽,還有豁了口子的刀劍……

蓉卿三天沒有合眼,卻也只是靠在軟榻上打了個盹,就驚醒了過來,明蘭端了茶給她,蓉卿就問道:“木椿來過沒有,外面可有什麽軍情傳回來?”

不知道天津衛怎麽樣了,還有齊宵,將鎮南王抓住了沒有。

“木椿來過了,說外面很平靜,天津衛還沒有軍情傳回來。”說著一頓又道,“還有盧龍那邊,趙總兵帶著六萬兵馬強攻盧龍城,聽說遼王爺在盧龍城中。”

蓉卿微訝,難怪趙庭輝發起總攻,原來遼王在盧龍,若是將遼王生擒,這份軍功可真是無人能擋啊。

中午的時候,簡王妃和世子妃楊氏都派身邊的嬤嬤過來看望蓉卿,還提了許多的補品,說是給她鎮靜,簡王妃更是請了府中的太醫過來替蓉卿問診,蓉卿受了好意,又讓蕉娘跟著嬤嬤去了一趟王府,親自將事情和簡王妃以及楊氏說一遍。

入了夜,北平城中不比以往的燈火通明,家家戶戶關門落鎖,街面上每個百米就有侍衛把守,每更更是有三四次的巡視。

蓉卿躺在床上輾轉反側,她既擔心遼王會攻破天津衛,又擔心蘇瑉和齊宵遇到危險。

尤其是齊宵,鎮南王現在就像是一條瘋狗,齊宵若和他正面對上,還不知誰會吃虧。

蓉卿翻來覆去腦子裏想著昨天晚上的事情,她當初在桌上寫給簡王妃的就只是兩個三個字:鎮南王。簡王妃何等聰明,自是一看就明白了她想要說什麽,具體王府裏如何處理車裏裝來的死士她不知道,但是看情況應該是很順利就解決了。

她猜到簡王爺會用雷霆手段來抓鎮南王,所以她告訴簡王妃時,心裏就做好了打算,她畫了府裏的平面圖,整個內院一共是五個院子,可能藏人的卻只有地窖最合適,所以,她讓明蘭和明期將蕉娘前幾天做的燒餅和酥餅送了進去,做好了夜裏帶著大家避進去的打算。

卻沒有想到,簡王爺卻提前來了。

她措手不及想必鎮南王也措手不及,否則他也不可能在榮月居裏坐以待斃,只是沒有想到鎮南王寧願冒著被抓的危險,也要咬著他不放!

當時她上樓梯時,腦子裏浮現的就是前世的情景,活了兩世雖命都不長,但也算是無憾了。

可是但外頭響起那一陣呼喝時,她依舊長長的松了一口氣。

現在想來,當時趕過來的,是不是齊宵呢?!

心頭想著蓉卿又翻了個身,外面的更鼓聲傳了進來,咚咚敲了兩下,她極其的疲累,但卻沒有半分的睡意……

她嘆了口氣,不由起身下床給自己倒了杯茶,忽然她的身體一怔,就看見窗邊站著一個黑影,她大驚失色舉了手裏的茶壺就要砸過去,忽然那人開了口,道:“是我!”

“齊宵!”蓉卿一怔,一眨不眨的看著那人,就看見齊宵一步一步走了過來,隔間裏點著燈,房裏有微弱的光線,蓉卿就看見齊宵那張如刀斧雕刻的面容,她喊道,“真的是你!”

齊宵盯著她,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了一遍,飛快的走了過來,不等蓉卿說話一把將她擁進懷中,低喃了一聲:“……蓉卿。”似是包含了萬語千言。

一瞬間,仿佛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驚恐翻騰上來,眼淚洶湧而下,蓉卿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。

齊宵緊緊抱著她,拍著她的後背道:“對不起,我回來遲了。”

蓉卿哭的越發的兇!

齊宵嘆了口氣,心疼不已,想說什麽卻又覺得任何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,只能不停道:“……不怕,不怕,我在呢……乖。”

蓉卿埋頭哭了一刻,等收了眼淚,才聞到他身上一股濃濃的血腥味,她猛然想起來自己還在他的懷裏,不由尷尬的推開他退了一步,垂頭拿帕子擦了眼淚,臉頰紅了半邊。

懷裏的溫軟褪去,齊宵眼底劃過失落,蓉卿已道:“你不是去追鎮南王了嗎,追到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齊宵搖搖頭,問蓉卿道,“你怎麽樣,有沒有受傷?”他擔心蓉卿,到天津衛時讓鰲立帶人繼續追,他則重新折了回來。

蓉卿搖著頭,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,她轉身將燈點亮:“我沒事。”她也在桌邊坐了下來,提著茶壺給齊宵倒了茶遞過去,這才發現他的臉色不太好,人也瘦了不少,蓉卿不由皺眉道,“你是從灤縣趕回來的?”

齊宵喝了一杯茶,點頭回道:“不是,我從天津衛回來的。”蓉卿聽著一楞,不解的看著齊宵,“從天津衛?”

趙均瑞他們幾天前還在灤縣,齊宵怎麽會從天津衛趕過來?

難道是……

“這是你們設的局?”蓉卿猛然想起一種可能,“你們早就知道遼王會走水路是不是?”

齊宵苦笑,看著蓉卿點了點頭,道:“是!”他知道蓉卿一定能猜到。

蓉卿皺著眉頭將事情在腦子裏飛快的轉了一遍,沈了臉問道:“那鎮南王呢?也是你們的局?”

“不是!”仿佛怕蓉卿誤會,齊宵回的極快,解釋道,“鎮南王原是在樂亭,但我們卻沒有料到他會到北平來。”他有些慚愧的樣子,“我知道,還是昨天下午簡王府的人快馬送去的消息。”

沒有理由的,蓉卿心頭舒服了一些,隨即她又楞住,昨天下午他才收到的消息,可是昨天入夜他就到了北平。

“你……”蓉卿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,天津衛到北平平日騎馬也要一天多的時間,近兩百裏的路程,他竟是用了半日就趕回來了。

而且,追著鎮南王去了天津,這會兒又返了回來。

也就說這一日一夜的時間,他基本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。

“你又不是神,豈能事事都能料到!”蓉卿打量著他,穿著一件墨綠色素面直綴,頭發束在頭頂,有幾縷發絲垂在鬢角,下頜上冒出青青的胡茬,有些不修邊幅的落拓感,蓉卿不由問道:“你趕路回來,吃飯了沒有?”

“我不餓。”齊宵皺著眉頭,“你沒事我就放心了,一會兒我還要回去。”

他回來,就只是為了確認自己的安危,蓉卿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,只能沈默的提了茶壺給他續了杯茶,還是道:“那我讓明蘭給你包些幹糧,一會兒你路上吃。”

齊宵看著她,點了點頭。

蓉卿開了門出去吩咐明蘭,齊宵的視線緊緊的黏在她身上,蓉卿一回頭便就和他的視線碰上,她笑笑去和明蘭說話,過了一刻端了食盤進來,又悉悉索索的在床頭翻了個湖藍的綢布出來,沒頭沒尾的交代道:“我把東西給你包好,你一會兒在路上記得吃,再給你灌一瓶水,你要是累了就歇會兒,哪怕只是一刻也能舒服些……”她喋喋不休的說著話,忽然手就被齊宵按住,蓉卿一怔看著他,齊宵眼底露出毫不掩飾的愛意,低聲道,“蓉卿,謝謝!”

謝謝什麽?認識這麽久,自己沒有為他做過什麽,這一次若不是他及時趕到,她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,若要說謝謝,也該她來說才是。

蓉卿抽出手,固執的將包袱系上,勉強微笑道:“非常時刻,只能將就一些了。”話落將包袱遞給他,問道,“你要不然回去梳洗一下再走?”

齊宵有些落寞的接了包袱,搖了搖頭,道:“不用。”其實他的時間很緊,他用計將遼王的兩萬兵馬引到天津衛,又讓人燒了所有船只,封了所有的港口和出口,就打算來一次甕中捉鱉。

這兩萬兵馬是遼軍的精銳,若是能將他們悉數殲滅,那麽遼王必將元氣大傷。

他等這一天等了很久,甚至有些迫不及待,可是當聽到簡王府的人來說,鎮南王在北平時,他的心就不容克制的亂了起來,幾乎沒有細想他單槍匹馬就趕回了北平,一路上他腦中皆是空白一片……

等進了府裏,裏面已經是滿地的狼藉,他顧不得旁人,滿府裏找蓉卿的去處,直到他在榮月居後面聽到鎮南王狂肆的笑聲。

此刻,他不敢想象,若是自己再遲一步,他要如何面對結局?

第一次,他憑著意氣想要將鎮南王斬於劍下,所以他追著鎮南王而去,直到接近天津衛,他猛然想起來他還沒有確認蓉卿的安衛,所以他就像個沒頭的蒼蠅一般,又折返了回來。

就只想看她一眼,確認她沒事,他才能安心去做別的事情。

鎮南王去了天津衛,很快就會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,他必須馬上趕回去,可是此時此刻,他……

蓉卿也能猜到齊宵的時間很緊張,可是看他布滿疲累的臉,她再多的話也難說出口,她不想讓他對於鎮南王的事情多生愧疚,便道:“鎮南王這一次兵行險招,他有這樣的膽色和膽量,不單是你想必大家都沒有料到,現在他被你趕回了天津衛,你就安心將他收拾了,我在這裏也不會有事的。”

她朝著自己笑著,笑容澄凈甜美,齊宵知道她在安慰自己,便點頭道:“嗯。”

“你送來的東西我都收到了。”蓉卿想說點輕松的,“怎麽買了那麽多!”

齊宵抿唇唇角勾出一絲笑意來:“想著你喜歡,便每樣都買了一些。”說著一頓又道,“你鋪子怎麽樣了?開業了沒有?”

“開業了。”蓉卿洩氣的道,“不過我沒有去,靜悄悄的開業了,也不知道生意怎麽樣。”兩人就說起鋪子裏的事情來。

外頭傳來三更的鼓聲。

蓉卿就見齊宵眉頭擰了擰!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兩人匆忙見了一面…

七夕節快樂。啵一個!

093 拖延

“我打水給你洗個臉吧。”蓉卿站起來,有些不舍更多的是擔心,“你還要趕路,洗個臉能舒服些。”

齊宵垂了眼簾:“不用!”又指了指椅子,聲音淡淡的,“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。”

長長的睫毛在面上投下一層淡淡的暗影,眼底有厚厚的青色,應該有許多天沒有睡好了吧?蓉卿的心一瞬間軟了下來。

心裏嘆了口氣,她想到當初他說起臨安侯的事情,那種平淡的語氣中卻難掩失落哀痛……他出生高貴,身份不凡,本可以錦衣玉食鮮衣怒馬,與所有高門公子一樣,過著閑適舒服的生活,可他這麽些年卻寧願棄掉一切,獨自一人流落在外,風餐露宿嘗遍艱辛,甚至冒著極大的危險去刺殺遼王,為的就是有朝一日,能為臨安侯報仇。

如今他終於等到了,辛苦籌謀將遼軍引到自己的甕中……一步步蠶食遼軍的勢力。

可他卻在緊急的關頭,舍了多年的夙願,擔負著失敗的可能回到北平,只是為了確認她是否安好。

沒有感動那是假的。

可是她有她的考慮,蓉卿在他對面坐了下來,笑著道:“華姐姐來了,你要不要見見?”說起別的事情,“她人很好,我準備過幾日陪她到鋪子裏去看看,想聽聽她有什麽意見。”

“嗯。”齊宵點頭道,“她在這方面經驗豐富,你多聽她的意見沒有錯。”蓉卿含笑應是,又有些遺憾的道,“只是她做的是杭綢,妝花和蘇繡的生意,我的鋪子裏用湖州焦布已是奢侈,更不用談杭綢了。”

“既是成本高那你們不如考慮自己盤個作坊,生產布料……”齊宵認真的看著蓉卿,說的有些心不在焉,蓉卿聽著眼睛一亮,點頭道,“你這個法子好。”她喜不自禁,“我怎麽沒有想到這點。”

齊宵亦是微楞,見她滿臉的高興,也忍不住笑了起來,蓉卿就很高興的道:“我們可以讓人去各處收棉花,等棉花收上來再和現在一樣分派給各個繡娘,他們在家中紡出粗布來,我們只要再辦一個染坊就成。”大夏的染坊是朝廷壟斷,即便是私人的,也都是極有背景的,否則一旦被發現有私自染布印花等行為,皆會被官服捉拿查辦的。

“好!”齊宵笑著道,“到時候讓王爺給你頒了時染令。”

蓉卿點著頭,餘光掃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懷表,已經是寅時兩刻,她想到他著急趕時間,天津衛那邊也是戰局緊張,不由道:“你早些走吧,免得路上太趕!”一頓又道,“染坊的事情還早著呢,等你回來我們再細細商量,到時候算你一股……”話落,她彎著眉眼笑了起來。

是擔心他的安慰,所以才這樣說的吧。

齊宵微微頷首,唇角輕抿:“好!”站了起來,深看了蓉卿一眼,轉身欲走,蓉卿忽然喊住他,指了指桌上的包袱,“幹糧。”把包袱提了給他遞過去,齊宵站在窗前回頭看著蓉卿。

蓉卿提著包袱,凝眉叮囑道:“刀劍無眼,上了戰場你們都註意安全,只有保得性命在,才有可能謀長遠。”她怕齊宵到時候和遼王面對面,會滿腦子想要報仇,不顧生死。

“嗯。”齊宵嘴角露出一絲笑意,蓉卿又道,“記得吃飯,還有我四哥你也記得幫我提醒他,千萬不要忙起來什麽都不顧,記住了嗎?”

“嗯。”齊宵嘴角的笑容越發擴大,蓉卿又道,“雖說進了四月,可夜裏還是涼,記得穿厚實點。”話落忽然想起來自己給他做的那件夾襖,還有半件未完工的直綴,忍了話頭。

齊宵依舊是點頭:“嗯。”

蓉卿就將包袱遞給他:“給你,路上記得吃!”齊宵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到握著包袱的手指上,目光微動,蓉卿又朝前遞了遞示意他接過去。

齊宵卻連她的手一起握住,視線再次落在她的臉上。

力道不輕不重,拿捏在手心中。

“你!”蓉卿朝後抽了抽,卻沒有如方才那樣輕易的就抽了出來。

他的手掌幹燥溫暖,指尖有薄薄的繭子,修長而寬厚,帶著剝繭的手指輕輕摩沙著她的手心,蓉卿心頭一緊恍然回神過來,瞪著齊宵。

修長英氣的劍眉飛揚著,狹長微斂的鳳眼光芒璀璨,鼻梁修挺薄唇輕抿,卻不掩飾嘴角的那一抹帶著一絲得意的愉悅,蓉卿愕然看著他,正要說話齊宵卻已當先開了口,聲音低沈的道:“等我回來。”

蓉卿想起他是去打仗,想要調侃的話就咽了下去,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,齊宵看著一喜方才的陰霾一掃而空,很不客氣的將她的手臂一帶,蓉卿沒有料到他會這麽做,只得跟著他的力道撲進他的懷裏。

“齊宵!”蓉卿驚呼一聲,鼻尖便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,並不好聞但卻溫暖而結實,她抵著他嗔怒道,“你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沒有規矩了。”以前還和她保持了男女大防的,現在到好,動不動就和她動手動腳的。

齊宵輕笑,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梔子香味,溫軟如玉在懷中,他闔上眼簾便有種似夢似幻的不真實感,手臂緊了緊他輕聲道:“規矩是做給旁人看的,不是用來約束自己的。”

蓉卿一怔忍不住驚愕,原來在他的眼中,那些禮儀規矩都只是做給旁人看的!

“那你做給我看看。”蓉卿嘟了嘴推著他,“哪有這樣欺負人的。”

她語氣微有不悅,但卻又有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嬌嗔,齊宵微微頷首,回道:“等戰事了了,你想怎麽欺負我都成。”

“誰要欺負你。”蓉卿動了幾次,卻被他緊緊箍在懷裏,只得咕噥道,“……真不知道你那諸子百家,禮儀綱常是怎麽學的……”本以為他沒有聽見,齊宵卻是在她耳邊低低笑了起來,溫熱的氣撲在耳際,蓉卿耳朵瞬間紅了起來……

“諸子百家道社稷天下,禮儀綱常只說兄弟友恭,孝侍長輩,亦不曾教男子如何討得心愛之人歡心,若不曾遇見你,我自當秉持禮法不越雷池半步,可有你在,那些規矩我若還遵守將來誰能再送一個蘇蓉卿與我。”

蓉卿被他說的啞口無言,齊宵就在她耳邊輕輕嘆了口氣,道:“我若一成不變,你又豈能看到我!”

說來說去,他就是在說她沒有規矩,眼中沒有禮儀綱常不安牌理出牌,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迎合她,努力和她維持在一個節奏上,蓉卿怒道:“……所以你就成了這副油腔滑調的市井模樣。”

齊宵聲音更加的愉悅,點頭道:“你若不喜歡,我可再改!”依依不舍的松開她,目光緊緊盯著她的眼眸,低聲道,“只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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